□刘少勤 暑假期间,我到湖南长沙参加培训学习。 对湖湘文化早已景仰。我提前抵达长沙,用一整天时间参观湖南博物院和岳麓书院,傍晚时分才和同事文国一起重回城市喧嚣。长沙的热辣滚烫颠覆了过往认知,住处楼下的两侧街巷,凌晨时分仍流光溢彩,红彤彤的灯笼下,大盘大盘的火红龙虾,大把大把辣椒当盖头的火锅,大杯大杯的冰镇啤酒,还有一张张酒酣耳热的关公脸。 一周时间转瞬而过,不舍中,我坐上高铁回南京。车票是提前多日购买的,专门挑选了车厢后排两人座的临窗位置。上车了,邻座无人,座位宽敞自在,一阵小窃喜,可一会儿又觉莫名失落,身边要是有个陌生人相伴,也好,如果来一场偶遇或邂逅,更好。复兴号列车穿越隧道、贴地疾驰,静与动、人与景、高楼与远山,现代工业与生态农田,在眼里交替相逢。 从南京去长沙时,是跟两名学生坐在一起。他俩是兄弟,哥哥下半年读高二,弟弟即将升入初中,他们利用暑假来南京游玩。我坐过道边,弟弟中间挨我坐着,眼睛扑闪,跟我谈南京见闻,爱嘿嘿笑,累了倚椅就睡,醒了顾自玩起手机游戏,半个小时都没抬头,一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模样。哥哥静坐窗边,小桌板上摆着书和几张试卷,不时用红笔或黑笔勾勾画画。征得同意,我给兄弟俩拍了照片,发了朋友圈。 正闭目养神时,一股热气伴着香烟味传来。睁眼,扭头,是一位黑壮的中年汉子。他显得局促,说是上错了车厢,从6车走到16车。他的行李比较多,几个小物件挨着我的脚,他不好意思抓耳挠腮的。坐定,我主动跟他攀谈,并告知我来自农村。汉子是河南人,在长沙一处建筑工地打工,闺女今年高考,被武汉大学录取,女儿说要提前看看学校,在学校周边打工挣学费,他赶往武汉跟女儿会合,准备就地寻个活计,父女俩好有个照应。他常年在外打工,妻子在家种几十亩地,现在基本机械化耕种了,女儿读书很用功,还帮着做些家务、照顾爷爷奶奶。“俺家几代都没出过大学生,俺庄这几年也没有,俺姑娘真不孬,一天培训班都没上呢!”汉子喜形于色,一路上兴奋聊着姑娘小时候的故事。女儿让他负重前行、奔走他乡,也让他在异乡挺起脊梁。 车到武汉了,我送他出车厢,他肩扛手提着行李,大步流星,裹进出站人流中。我真心为他和他的闺女祝福,时代让他们出彩,让所有努力付出者出彩。 武汉是交通枢纽,乘客一批批地下,又一拨拨地上。一位颇有气质的中年男子,带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水味坐到我身边,主动向我点头致意。小桌板上,他放下笔记本电脑和两部手机。一路上,他不时敲击电脑键盘,两部手机也不时振动。他用蓝牙低声说话,多是以“明白了没有”“就这样办吧”结束对话,声音低缓而笃定。我带了书,恬静走进文字世界。进入安徽境内了,心情有些别样。这里是我的家乡,尽管离生养我的地方还有不短的距离,但家乡情结就像藏在心里的小精灵,倏地钻了出来。父母亲走后,回老家明显少了,不知老姐老哥可好。 合肥站发车了,邻座无人。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心里空荡荡的。人生旅途,人和人不经意地交集,身边人是风景,自己也是风景。与君同行,与美好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