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经济和移民是2024年美国总统大选的两大关键议题。美国当选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竞选时就承诺，一旦重返白宫，将实施“美国历史上的最大规模驱逐行动”把非法移民赶出美国。 　　上一次出任美国总统时，特朗普对非法移民重拳出击，不仅在美国和墨西哥边境修建隔离墙，还推行“零容忍”政策导致大批儿童与父母强制分离。 　　对于第二任期，特朗普的重拳将更重：计划驱逐1000多万非法移民。 　　这个计划远超过特朗普此前的行动。在特朗普第一任期，美国驱逐了150万人。即将离任的民主党约瑟夫·拜登政府驱逐了149万，接近特朗普执政时的数量。 　　为了完成驱逐千万人的庞大计划，特朗普确认他将不惜动用军队。通常情况下没有美国国会授权，军队不得参与美国国内执法。特朗普动用军队的方案势必将引发一系列法律诉讼。 　　美国移民权益组织统计还显示，每年驱逐100万非法移民将耗费880亿美元，仅逮捕环节就要花费70亿美元。驱逐计划的巨大开支也将为两党在国会激烈斗争埋下伏笔。 　　法律疑问 　　2024年11月18日，特朗普在社交媒体发文回复保守派人士汤姆·菲顿的发帖。菲顿此前发文称，报道显示特朗普上台后将宣布美国进入全国紧急状态，并动用军事资产大规模驱逐非法移民。 　　特朗普转发了该贴并回复：“真的！” 　　今年5月接受媒体采访时，特朗普提到了派美军驱逐非法移民的计划，他当时考虑的是国民警卫队。国民警卫队是美军的后备役部队。被指出此举存在法律问题时，特朗普抨击非法移民不是美国公民，而是“我们国家的入侵者”。 　　美国1878年的《治安官动员法》禁止联邦军队在美国国内参与执法，除非得到国会特别授权。美国法律政策研究机构布伦南司法中心解释，美国海、陆、空三军都受该法案约束，仅海岸警卫队除外。 　　国民警卫队则接受“双重领导”，通常由美国各州政府指挥，依照各州法律行动。但在全国紧急状态等特殊情况下，当国民警卫队被征召为联邦政府服务时，也受《治安官动员法》约束。 　　为了绕开《治安官动员法》，特朗普考虑动用《反叛乱法》。根据该法案，总统可以派联邦军队在美国镇压“叛乱、内部暴力、不法共谋、密谋”并在当局执法受阻时进行执法，具体哪些情况可动用《反叛乱法》也由总统决定。由于该法案没有对叛乱等关键条件做出定义、也没有明确军方行动的力度，美国法律界一直呼吁对该法案进行修改，以限制总统的权力。 　　美国上一次动用《反叛乱法》是1992年。当时洛杉矶4名白人警察被控殴打一名非裔摩托车手，4人被判无罪，引发了严重骚乱。加利福尼亚州政府向时任总统老布什申请军事援助以应对骚乱。 　　布伦南司法中心统计，自1965年以来，还没有任何美国总统违背各州的意愿单方面动用《反叛乱法》。拜登执政时，得克萨斯州国民警卫队就非法移民问题与联邦政府对峙。民主党议员曾呼吁拜登动用《反叛乱法》，拜登最终放弃了该选项。 　　除了《反叛乱法》，特朗普还考虑动用1798年的《外国敌人法案》来“拆除美国土地上的每个移民犯罪网络”。 　　该法案允许总统在不经过常规法律程序的情况下要求逮捕并驱逐来自“敌对国家或政府”、年龄在14岁及以上的人士，前提是美国与其他国家交战，或者外国入侵、试图入侵或威胁入侵美国。 　　美国曾经3次动用该法案，均为战争时期，包括二战时逮捕德国人和意大利人。特朗普一直把非法移民进入美国称为“入侵”，但美国法律界人士普遍不认可特朗普的定义。 　　民主党人和公民组织已经准备好对特朗普可能采取的行动提起法律诉讼。 　　康涅狄格州民主党参议员理查德·布卢门撒尔表示，民主党人将尽一切可能确保《反叛乱法》不会被用于派军队在美国国内执法。他强调，在公共秩序没有遭到威胁下采取相关措施为违法行为。 　　纽约州州长凯茜·霍楚尔表示，如果新联邦政府想伤害纽约人、削弱纽约居民的权利，州政府将抗争到底。在移民大州加利福尼亚，州长加文·纽森准备于下月召开州议会特别会议，以在特朗普上台后保护加州的价值观和居民基本权利。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加州是首个推出法律保护非法移民的州，该州2017年推出的法案限制执法部门协助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 　　美国公民自由联盟则为特朗普上台制定了应急方案，包括针对特朗普可能动用《反叛乱法》起草诉讼。 　　耗费巨资 　　皮尤研究中心今年7月公布的统计显示，根据现有的最新数据，截至2022年美国有1100万非法移民，占美国总人口的3.3%。 　　要想驱逐上千万人，仅靠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的力量远远不够。特朗普计划征召各州的国民警卫队由联邦政府指挥以逮捕非法移民。对于不愿配合的民主党州，特朗普准备把共和党州的国民警卫队派往相关州执行逮捕任务。 　　遭逮捕的非法移民不能立刻驱逐，还需要经过一系列法律程序。相关人员将被送往拘留中心，等待移民法官就各自的案件做出裁决。之后，非法移民所属原籍国家还需配合美国，同意接收被驱逐的公民。 　　特朗普已经表示有意修建新的“移民拘留设施”，并为愿意配合的州政府和警察部门提供奖励。 　　美国移民委员会公布的报告显示，特朗普的大规模驱逐计划将耗费巨资，招募新人手和修建拘留设施将耗资最多。一次性驱逐1000多万非法移民将至少花费3150亿美元，仅拘留环节就将花费1678亿。 　　如果驱逐计划为期10年，每年驱逐100万非法移民，则每年的费用为880亿美元。拘留环节将花费660亿美元，主要用于修建拘留设施。 　　报告指出，如果一次性驱逐上千万非法移民，美国政府需要新招募22万到40万雇员和执法人员，这样的招聘规模“几乎不可能”。如果每年驱逐100万人，则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需要新招聘3万雇员，移民和海关执法局将立刻成为联邦政府中人数最多的机构。 　　报告还警告，大规模驱逐非法移民将加剧美国的劳动力短缺，建筑业和农业将失去八分之一的劳动者。联邦政府和各州税收下降，加州、得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将受到最大冲击。 　　而无论是修建拘留设施还是招募新雇员所需拨款，都需要得到国会批准。 　　在特朗普第一任期，美墨边境墙的50亿美元拨款遭到国会否决，特朗普与国会的斗争导致联邦政府关门。最终特朗普绕开国会，宣布进入国家紧急状态，让国防部拨款10亿美元用于建美墨边境墙。 　　虽然共和党在此次选举中拿下了国会众议院和参议院的控制权，但民主党人依然有抗争空间。 　　目前众议院选举的计票尚未结束，还有5席未确定。在已完成计票的席位中，共和党以218席略微领先民主党的212席。在两党席位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共和党内斗以及民主党的集体反对将给众议院通过拨款法案制造障碍。 　　在参议院，民主党人可以使用“冗长议事”程序——发表超长演讲来阻挠法案通过。除了涉及最高法院大法官、大使等人事任命之外，在通过大部分法案时，要叫停“冗长议事”需要60名参议员支持。参议院有100席，共和党目前占53席。 　　民主党参议员克里斯·范·霍伦已经放话，如果共和党想通过极端法案，“他们会面临一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