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美术馆路上经过苏黎世湖，静水流深，天鹅游弋。湖中的天鹅似乎比其它水域见过的更加冰清玉洁，或许是因为苏黎世湖的冰蚀湖特质，给天鹅的羽毛，添了一份晶莹的光泽。澄澈如镜的湖水，生出缕缕清冽的寒意，抵消了三十度气温带来的暑热。 作为瑞士最大的艺术博物馆，苏黎世美术馆的馆藏令人惊喜不断。梵高、莫奈、马奈、高更、修拉、塞尚、毕加索……数不胜数的名家之作，带来享不尽的视觉盛宴，我正在欣赏高更笔下那红红绿绿的塔希提岛，忽听见有人压低噪音，兴奋地招呼她的同伴：“快来看梵高的自画像，为高更而作的自画像。” 美术馆展出了两幅梵高的自画像，一真一伪，真迹是馆藏，伪作是布尔勒基金会长期借给美术馆的系列藏品之一。让这两位姑娘一惊一乍的便是那幅“伪作”：法国画家朱迪·杰拉德仿制的《梵高自画像：献给我的挚友高更》。1897年杰拉德在临摹原画的基础上，给背景加上了飞舞的鲜花，艳丽的花朵遮住了她的签名，致使这件伪品被当作真迹流传了几十年。 布尔勒基金会出借的系列藏品中，有一幅画不能不提及，那就是雷诺阿的《伊雷娜·卡昂·当韦尔》，不仅在油画界占据重要地位，更因画中人物跌宕起伏的人生故事和悲惨遭遇，让观者无法不为之动容。 1880年的巴黎，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画家雷诺阿，受赫赫有名的卡昂·当韦尔犹太家族委托，为8岁的伊雷娜创作肖像画。画中，可爱的小伊雷娜侧身而坐，一双蓝色大眼睛望向画外，望向她的未来。可是，伊雷娜的母亲露易丝并不满意画作，把它挂在了仆人的房间里。 第二年，雷诺阿带着这幅肖像画和另外几幅油画，参加了巴黎沙龙画展，反响热烈，受到了艺术评论家的高度赞扬。 十年后，19岁的伊雷娜和犹太银行家卡蒙多结婚（今天巴黎的卡蒙多博物馆曾是卡蒙多家族的私邸），生育了两个孩子，儿子尼辛和女儿贝翠丝。但婚姻生活却未能长久，伊雷娜遇到了她的此生最爱——意大利贵族卡洛·桑皮耶里，她离开丈夫，成为桑皮耶里太太。两双儿女长大后时运不济，尼辛死于一战空袭；贝翠丝和作曲家莱昂·莱纳赫结婚，1933年，外婆露易丝把伊雷娜儿时的这幅油画送给了她。 二战开始后，纳粹党为掠夺文化财产组织了“国家领袖罗森贝格任务小组”，这幅画被该组织抢走，并成为纳粹二号头目戈林的私人收藏；1942年，贝翠丝·莱纳赫夫妇和两个孩子遭到纳粹逮捕，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里，一家四口被残忍杀害。 1945年5月，盟军占领柏林后发现了这幅画，把它归还给了莱纳赫家族的继承人——画中人伊雷娜。当73岁的伊雷娜再次看见画中8岁的自己，想到被杀害的女儿、女婿和两个外孙，潸然泪下，悲恸欲绝。 校对 徐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