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本东北回来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是日本的名作家，会如何描摹这里的夏天？ 笔端纯净的宫泽贤治，定会传递出岩手童话般的夏日生机与亲切吧；村上春树的疏离现代感，最适合讲述青森传统与现代交织的故事；而秋田的浪漫温情，则交给笔触细腻的川端康成吧！ 日本这个岛国，就像一幅精致的浮世绘，每一笔每一划都镌刻着精细与深邃。东京的十字街头，大阪的道顿堀，京都的古巷，奈良的小鹿公园，到处都不乏人潮涌动；从旅人的角度，笔者更偏爱那些小众的目的地，“不为外人道也”的小角落。就像余华所写的那样，生活和旅途的意义不在于它的繁华，而在于那些简单而又真实的瞬间。 （十和田市现代美术馆的作品按顺序依次为：Flower Horse/CHOI Jeonghwa；Standing Woman/Ron MUECK；Sumpf Land/KURIBAYASHI Takashi；Cause and Effect/Do Ho SUH；Bridge of Light/Ana Laura ALÁEZ；RR Haiku 061/Rafaël ROZENDAAL） 今年夏天，藉着参加青森睡魔祭的机会，我走访了日本的东北三县：青森、岩手和秋田，可以说是日本真正意义上的“乡下”。没有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有的只是宁静的稻田，清澈的溪流，低矮的村庄屋舍，有趣的乡土习俗，和那些作别时会一直朝你挥手的朴实可爱的人们。 # 传统与现代 ——被东北的文艺“硬控”了 秋田县下面有一个男鹿市，以联合国评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剥鬼节”而闻名，推荐带小孩的家庭有机会一定要来参观。 生剥鬼是男鹿地区特有的一种传统民间活动，通常在除夕夜举行，村中单身男子身披稻草编的蓑衣、戴上形容恐怖的面具，手持锄头和杀鱼刀登门各家各户，提醒大人孩子勤勉用功、严禁怠惰。 本质上是一个“不听话就惩罚”的吓唬小孩的鬼节游戏，男鹿地区却乐此不疲地上演了数百年。如今各国游客在文化馆内亦可参观到全流程，笔者听到现场的小孩们哇哇哭成一片，或吓得钻进妈妈的衣服内，生怕被生剥鬼抓进山里。 游客在生剥鬼馆，既可以了解到这一既魔幻又饶有趣味的风俗民情，还可装扮成生剥鬼体验一番，语言问题也不必担心——景区早把现场对话翻译成了各国文字，输入进平板电脑，现场人手发一台——不得不佩服日本人对传统文化的传承之用心。 而在隔壁青森县的十和田市现代美术馆，则是一个有着高级审美情趣的艺术中心。为了邀请这篇文章的读者亲自到访，我不会剧透馆内展品，只说出我对其特点的看法总结。 首先，它做到了极致和聚焦。每个展厅只有一件展品，不能瞬间抓住游客目光的展品注定会遭淘汰； 因为聚焦，它做到了沉浸。当人在空间中被唯一所牵引，会不自觉地与展品产生磁吸共振。此时此刻，物与人心； 其三，它打破时空交隔、内外边界。当你漫步展馆，走走停停之际，止步回首之时，一俯一仰之间，都可能在某个角落邂逅惊喜。 十和田现代美术馆也是我所见过的唯一、将室内室外展品均衡分布的美术馆——刻意又不经意，无为而无不为。 （图：上Edificio — Buenos Aires/Leandro ERLICH；左下Flower Horse/CHOI Jeonghwa；右下Ghost & Unknown Mass/Inges Idee） 该如何形容这种穿梭在传统与现代间的奇幻感受？传统的真传统，现代的超现代；出乎意料之外，在乎文艺之中。被“硬控”的笔者建议，还是由读者亲自到访日本东北再来评说吧！ # 名山与名汤 ——“自然派”东北的幻想与现实 你有亲自跋涉寻访过一条瀑布、一汪清泉吗？你有试过在瀑布下、溪流边泡温泉吗？ 岩手县是河童民间传说的故乡，被称作“日本原风景”的所在，笔者此行有机会体验到日本的“百名山”徒步和“百大名汤”。 岩手山是日本百座名山之一，其中七泷瀑布以冬季的冰瀑奇观而闻名。要想寻访这条瀑布，可以县民之森为起点登山行进。沿着平坦的山脊一路徒步，能欣赏到四季变幻的自然美景。当我们听到远处清凉的水声，便知道瀑布到了。 通往瀑布的山路是一个幻想与现实交错的神秘世界，掩映在树林里的瀑布呈阶梯状飞流而下，给跋涉到此的旅人奉上冰爽的清潭。推荐热爱户外徒步的朋友来这里享受治愈心灵的自然乐趣！ 名字好听的花卷市，则是岩手县的另一隐秘瑰宝。历史悠久的铅温泉，据说曾是南部藩主的最爱，拥有全国独有的深度为1.5米的“立浴”温泉 “白猿之汤”， 被选为新日本百大温泉和日本温泉遗产百名温泉。 这里坐落着六百年历史的著名温泉旅馆——藤三旅馆，它是电影《海街日记》的取景地。整体由桧木构建的三层建筑，仿佛置身于《千与千寻》的浴场世界。 馆内四个浴场均采用纯天然源泉直接引流，本馆历经岁月沉淀的传统和式氛围，营造出一种怀旧感；新馆（別邸）的洋式装潢和天然私汤入户，确保温泉度假的尊贵与放松。 据说，这是一家被宫泽贤治、田宫虎彦钟爱的旅馆。当听着脚下的溪流声，在苍翠的瀑布下享受露天温泉，人类在与自然的和谐相融中净化了身体、震颤着心灵。如同官网介绍的那样：这里之所以特别，不仅因为它漫长的历史，还因为许多偶然的交集。 # 东北美食中的风物与人情 在日本东北的乡间旅途中，导游曾不只一次提醒我们：这里的餐厅料理未必如大城市里的那般细致周到，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事实上，笔者在这里体验到的风土人情反倒令人愈加珍视。 被大自然环抱的东北地区的食材，多由山珍、蘑菇和来自世界三大渔场之一“三陆”的海鲜汇集而成。东北人尤其喜欢使用本地食材，以及减少农药的蔬菜和米饭招待客人。无论是高端精致的温泉旅馆厨师长，还是乡间的农家餐厅主妇，都会用道地的方式精心烹饪每一道菜，体现这片土地上四季的时令食材。 男鹿地区知名的石烧料理，用的即是简单而奔放的烹饪手法。它源于很久以前，当地渔夫会将捕捞的鱼类和海藻、葱等放入装满水的木桶中，然后不断将船内火盆烧得通红的石块投入其中、迅速煮沸，再加入味噌调味食用。 （图左：男鹿石烧料理，右下：酱油冰淇淋值得一试） 如今，像“开盲盒”一般为食客提供当日捕获的海鲜，并现场展示放置石头的豪放烹制过程。 如果说男鹿餐厅体现了东北人民的豪迈，位于雫石地区的花工房LALA俱乐部农家餐厅，则展现了东北农家的质朴与温馨。 店主是一位亲切可爱的小妇人，像打理花园一般打造着她的乡土料理工房。从3月到11月的周末和节假日，食客可以900日元（约合人民币45元，不含税）的优惠价格，享受到25至30种全手工制作的自助式料理。 在这食客说“欢迎”“好吃吗”，食客同样可以教店主学说中文，像朋友一样相互拍照留念…… 在东北，品尝地道的日式料理，感受传统的日本文化。那些绿油油稻田上的灰白色房屋，那些闪着星星光芒的海岸，那些愿意与你讲述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古老故事的人们，将编织成一首夏日风物诗在旅客的梦中不断回响，呼唤我们再一次踏上这片充满未知、宁静又纯粹的土地。 撰文| Mulan 图片/视频| 奕 辰 （图文视频均为原创，未经许可请勿转载）